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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暂的几秒钟内，邢毅看到了女记录员的动作，用手指头在桌面画了几笔，嘴巴朝桌子后面呶一呶，在给詹副科长提示什么。
詹副科长于是会意，朝邢毅举了举手说：“好吧，别的都不说了，现在让你看一下这些东西，确定没有见过。”
弯腰从桌子下面拉出一个纸箱，打开，取出一套制服，还有一个大檐帽，还有胸前佩戴的徽章。
邢毅暗暗吃惊，那几样东西，在归还库房钥匙的的时候，一并都送给了管理员，说这是演出服装，留给他作个纪念，没想到他竟然交出来了，落在保卫科的人手里了，要怪就怪当时匆忙，考虑欠缺了。
三件东西摆上桌子之后，就没有再往外拿了。邢毅慢慢移动身子，瞥了一眼那纸箱里，是空的。
詹副科长嘴角挂笑，指着衣服：“见过这些东西吗？”
邢毅撅撅嘴皮子，不说话，但脑子里却在运转。
管理员嘴巴死硬，不承认得了两套，他提供了场所，于是换回一套服装的酬劳，这一点也不违反正常分析推理，保卫科的人要想找准目标，就得转移方向，可以肯定，他们从赖三毛那里得到的线索确定穿制服办案的是两个人。
方案不难制定，凭这一套制服，锁定第一个嫌疑人，顺藤摸瓜，找到第二个。
保卫科的人不傻，果然不想吃素。
十几秒钟过去，邢毅移动一下坐姿，轻轻摆手，不容置疑点头：“见过。”
女记录员晃动腰杆，抠着腮帮子，说话了：“想了这么长时间，就回答两个字，好简单。”
邢毅不以为然地笑笑。
女记录员接着问：“你在哪个车间上班？”
邢毅回答：“一车间呀。”
她把笔往桌上一砸：“对呀，你在一车间上班，这些东西却是在四车间拿出来，而你又说认识这些东西，这怎么解释？”
“这很好解释呀，我去过四车间呀。”
“你无事跑到四车间去干啥？你根本不认识这些东西，你完全是在冒充。”
女记录员说话像连珠炮，语气咄咄逼人。这样着急抢在副科长之前，她是真的沉不住气。
“没有规定说一车间的人不能去四车间呀，我看那里也不是什么保密机要地带，平平常常，跟其他地方一个样呀。”
“既然你这样坚持，那好，我们就盯住你了，实话告诉你，这制服应该是两套，另外一套不见了，那么你说一下，哪儿去啦？”
邢毅微微一怔，刚才的分析还是出了点偏差，管理员还是没经受住恐吓，两套服装道具都交出来了。
不是女记录员沉不住气，是我自己恍惚，不假思索，干干净净说见过两字，伸出头给她套住了。
女记录员不给他思索时间，紧接着追问：“我问你，那另外一套衣服，是不是被你藏起来啦？”
笔杆在手指头上旋转，女记录员自信满满，觉得自己把握着局面，对着简副科长微笑。邢毅却暗自松了口气，她不会编造谎言的，不消说，另一套服装还是被管理员私藏了，门外的两兄弟没事了。
邢毅回答比较轻松，还耸耸肩：“我藏这东西干啥，它是宝物啊？”
“那你把它烧掉啦？”
“你真会假设，好好的衣服，我烧它干啥呀。”
简副科长抢回话语权：“没有藏起来，也没有烧掉，那一定是别人穿走啦？”
邢毅挠挠后脑勺，顺手捋一下衣领：“科长猜对了，那一套吧，确实是被别人穿走了。”
“就是啊，还绕来绕去的，直说多好，是你们郭班长，还是那黑大个？”
简副科长很得意地摇晃脑袋，嘴角朝两边翘。
邢毅却说：“他们呀，一个都不是呢。”
简副科长直起腰来：“他们两个都不是？那你说的别人，又是谁？”
“这个，怎么说呢？是一个演员。”邢毅扭脸看外面，脑海里出现了候车室那摄像机在转动的画面。
女记录员斜眼看他，哼哼道：“我看你就是演员，演吧，装模作样，继续演。”
邢毅道：“随你信不信他也是一个演员，还兼做这个短剧目的制片人。”
说着，转过脸，对着空中道，“对不住了，好老师，我在这里透露你的信息，完全是被迫无奈，处理不当希望多多谅解。”
詹副科长似乎感兴趣：“一个短剧目？”
“是的，虽然很短，但剧情不乏精彩。”
“是什么内容？说说看？”
女记录员道：“别听他胡扯了，这么蹩脚的表演，谁信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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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毅挺胸，摇晃脑袋，向后梳理头发：“不信是吧，你说我蹩脚，可那制片人却夸奖我，说我颜值高，很上镜。”
“什么胭脂？”
“颜值，就是形象，气质。”
“你形象有多好，气质有多高，我咋没有看到？”女记录员先盯看他一眼，迅速扭开脸：“还很上镜呢，你为啥不直接说是大明星？”
“很难说，以后出演机会多了，拍几个大片，拿个把大奖，没什么不可以的。”
女记录员“哎哎！”叫起来，“真不知廉耻，越说越得意了。”
詹副科长耸动肩头：“好吧，那你来说说这演员，制片人，还有什么摄影师，他们在哪里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拍完这场戏，带着机器胶片就消失了，神秘兮兮的，说需要我的时候会来找我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，我们查找不到他们？”
“这就要看你们的手段了。”
詹副科长一脸严肃：“希望你说的不是假话，不然你真的就回不了家了。我们可以通知人事劳资科，收回你的调动手续，宣布作废。”
邢毅马上摇起手来：“别这样好不好？我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，只晓得找我参加演戏，要给我丰厚的报酬，但是，那制片人给我透露过，说要把戏里面的剧情拍成片子，送到有关部门去审查，我不晓得为啥要这样做，有问题直接报告不就行啦？他一直警告我，不要把已经演过的，以及让我知道了但是还没有演的那些细节告诉任何人，让我演完戏后抓紧时间办理手续走人。”
詹副科长聚精会神：“没有演出过的细节？能说出来听听吗？”
“我不能说，拍电视剧和你们保卫科调查人一样，有保密规定，不轻易宣扬的。”
女记录员拍打桌面：“电视剧就是要对外播放的，凭这一点就说明你完全是在说假话。”
邢毅故意朝她翻白眼：“反正我都说了，信不信由你们了。”
简副科长微笑：“我信你，希望你好好配合，把你所见到的，听到的都说出来，为不再耽误时间，能够顺利回家创造条件。”
邢毅咬了下唇，道：“我可以说，但我有个要求。”
“什么要求？”
“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，只能是科长你一个人听见。”
简副科长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邢毅摇晃脑袋：“为了安全。”
简副科长看了看女记录员。
女记录员道：“你一个人听，那不合规矩。”
邢毅看着天花板。
詹副科长问：“不同意，你就不说？”
女记录员说：“你是不想回去啦？”
“无所谓，”邢毅开始咬指甲。
简副科长只好朝女记录员努嘴示意，女记录员恶狠狠瞪了邢毅一眼，合上笔记本，丢给詹副科长，起身出去了。
詹副科长身子往后仰：“说吧，可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哟。”
邢毅表情严肃：“你先答应我，无论如何要保密。”
詹副科长瞪眼：“得寸进尺？”
邢毅看看门口，噘一下嘴巴：“好吧，我说，那就是这场短剧目的续集，展现的是六月里一个周末，一个副科长，邀请厂长到观湖亭游玩，当面送一沓钱给厂长的场景。”
“一个副科长？送一沓钱？短剧目要展现这个场景？”
“是的，因为副科长很想要转正。这段戏正在准备安排，要物色新的人来参演，可能要把这副科长亲自请到场。”
“哪个科？”
“没说。”
“拍成的片子要送到有关部门？”
“是这样说的，还让我看了有关证件，上面有五六个单位的公章。”
“你都看清了，是哪些单位？”
“谈的时候很严肃，我就不敢多看。”
詹副科长脸色由红变白，由白变青，眉头紧皱，凝神看他，又看着眼前的台面，似乎在想，信不信呢？
邢毅喃喃说：“我只能说到这里，再多的真不知道了。”
詹副科长伸手摸一下电话，又缩回来，抹平台面上打皱的纸，抬头看了一眼刚才邢毅看过的地方，想了想，深吸一口气，细细吐出来，说：“好吧，今天就到此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我回去等着？”
“就等明天一天，哪里也不要走，不要出门，过了中午上班时间没有人来找你，那就算你过关，你就赶紧买车票走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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